原创 石霖 精英说
在不久前落幕的东京奥运会上,“变性人”这个特殊群体,受到了诸多关注和争议。
加拿大女足荣获金牌,却因中场奎因(Quinn)的身份而饱受非议。奎因出生时生理性别是女性,身份证上是女性,也一直在女足团队,但她内心对自己的性别并不认同。去年,奎因在ins上公布自己是跨性别者和非二元性别者,也因此成为了奥运会历史上第一个拿到奖牌的跨性别运动员。
据美国媒体报道,本届奥运会自称LGBT的选手至少有163名,这一数字是里约奥运会的3倍。有人质疑,未来的女足会不会成为跨性别者的专场?这对普通女性运动员又是否公平?
同样饱受争议的,还有新西兰女子举重选手劳雷尔·哈伯德。
现年43岁的哈伯德,在35岁前都是男人。从2013年开始她注射雌激素变性,以女人的身份生活。她原本就是举重运动员,变性后工作没变,不过从男子赛场转到女子赛场。
奥委会对跨性别女选手有许多规定,比如:过去12个月内,血清中睾酮低于10nmol/L等。哈伯德符合所有条件,按规定可以参赛。但男性身体具有先天优势,即使注射雌激素,也不会改变骨骼和肌肉密度。
哈伯德因此遭到了网友的谩骂,“变态”、“耍赖”、“造假”等侮辱性词汇随处可见。
哈伯德有错吗?不知道。
她生是男儿身,内心却一直认为自己是女性。她试图挣扎,选择从事举重运动,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具男子气概。但结果并没能如她所愿,经过了35年的忍耐和纠结,她还是没能战胜内心最本能的向往,选择以女性的身份生活。
哈伯德在奥运比赛中3次抓举失败,之后宣布退役。她说:“像我这样的人,也只是人而已,我所期待的就是当个运动员……不管怎样,我希望事情到此为止。”
对于跨性别者来说,现有的社会规则有待完善,这是奥运会上凸显的生存困境。而在日常生活中,他们所面临的困境远不止于此。
除了外界的不理解和家人的不认同,最难的莫过于如何接纳自己,以及如何找到和家人、孩子以及同事们正常相处的有效途径。
婚后10年,他告诉家人想做女人
日本东京的今西千寻,出生时是个男孩儿。
但他对自己的性别一直感到很困惑。他很喜欢姐姐千惠的衣服,会偷偷钻进老家壁橱里,偷穿女孩儿的衣服,觉得这样才最适合自己。
今西千寻是家中长子,那时他还叫文彦。他家中有代代相传的铁工厂,长辈对他寄予厚望,他早早体会到家人对自己的期待,所以不敢表露自己的不同。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男子汉,今西千寻拼命隐藏自己。10岁时,他加入当地童子军,担任领队。
初中时,他加入学校篮球部。高中时,他又先后加入了橄榄球部和滑雪部。在外界眼中,千寻就是一个阳光开朗、热爱运动的大男孩,但只有他自己明白,这样的选择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的”男人。
他在努力适应自己男人的身份,为此几乎拼尽全部力量。他感受不到生活的任何乐趣,有时自己也觉得心理变态,只想隐藏起来。
大学毕业后,今西千寻在当地的立命馆大学上班。26岁时,为了继承家业,他奉父命回到家里的铁工厂。
周围人对他的评价很好,人品好、工作好、家境好。那时候,今西千寻反复劝慰自己,就这样活着吧,永远隐藏自己见不得光的心思。
28岁时,他遇到了经营公司的博子。那是一个很温和也有能力的女子,周围人都说他们很合适,他试着相处了一段时间。
后来双方家里开始张罗他们的婚事。他没人可以倾诉烦恼,虽然自己对性别一直感觉违和,但为了让身边所有人满意,他还是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婚后,他们有了一双儿女,大的是儿子,小的是女儿。
那时候,他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全家人一起出行,外人看起来都是满眼羡慕。
但今西千寻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好,甚至说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他在自己的衣柜里藏了许多女性衣服,包括内衣。趁妻子和孩子们不在时,他会偷偷地穿。他觉得自己只能一辈子在夹缝中求生,可能永远也无法说出这份心思了。
这份平静,在他结婚10年时被打破了。
偶然的一天,今西千寻的妻子博子,在他衣柜里发现了女性内衣。再三追问之下,他道出了实情:他其实一直都想做一个女人!
博子感到难以置信,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在她眼里,今西千寻是个好人,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爸爸,怎么会突然想做一个女人呢?她冲丈夫怒吼:“你是婚姻诈骗犯吗?”
那时,他们的儿子7岁,女儿才刚满3岁。
做变性手术后,他净身出户离婚了
藏了那么多年的心思,突然在妻子面前曝光。今西千寻说不清那一刻自己怀抱着怎样的心情,一方面是对妻子深深的愧疚,一方面是终于不用再隐藏的释然。
他试着做回真正的自己,用女人的身份开始生活。他开始化妆,穿女装在家里生活、去公司上班,甚至外出旅游。
但是,维持了38年的“平静生活”,想要一朝扭转,谈何容易!风言风语扑面而来,一直备受尊重的千寻收到了许多嘲弄和歧视。和孩子们外出时,别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他,带几分探究,还有浓浓的不屑。
他那时早已继承了家里的企业,是公司总裁和董事长。
当他穿着女装到公司时,员工们都会窃窃私语:“听说他一直想做女人”“这样的人,怎么能当董事长呢?”……甚至有合作商家听说后,直接拒绝合作:“有这样的董事长,很难相信公司的信用。”
今西千寻感觉被逼入了绝境,自己无法接受男人的身份,而作为女人活下去又行不通。这样痛苦的生活,只能以生命终止来结束了吧?
凌晨三点,在公司空无一人的仓库里,他系好绳索,然后将脖子套了上去。在心如死灰的一瞬间,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妻子博子打来的电话。他忍不住倾诉:“活着实在太艰难了,想要自杀……”
博子顿了顿,对他说:“想办法活下去吧!不管怎样,先好好活下去吧!”在博子的建议下,今西千寻去医院就诊,被确诊为“性别认同障碍”。
后来,今西千寻决定做变性手术。他四十多岁了,挣扎半生,始终困于出生时的性别,无法真正做自己。
博子听到他的决定后,提出了离婚。她没办法忍受丈夫变成女人,她说:“回头一看,就会想起曾经美好的时光……我怎么也无法跟上这种变化,但必须要接受现实……”
今西千寻同意离婚,他独自搬出曾经的家,选择净身出户。2014年,今西千寻做了变性手术,从身到心,彻底成为了女性。
离开妻子和孩子后,今西千寻开始一个人生活。她买了很多连衣裙,过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穿自己喜欢的衣服了。
她辞了公司董事和总裁的职务,担任制造部长,日常主要指导年轻人的工作。公司逐渐有人能理解她,她很欣慰。
她还和之前一样,将每月的工资给前妻,定期去看孩子们,出席孩子学校的重要场合,默默关注着孩子们的成长。
爸爸成了女人,孩子们会怎么样?
今西千寻变成女性后,孩子们依然叫他爸爸。
女儿奏绘19岁了,她说:“就算变成了女人,爸爸的性格也没什么变化,她一直都是我的好爸爸。”
儿子龙太24岁了,他说:“我很尊重爸爸。她从没缺席我们重要的场合,比如毕业典礼、成人仪式等。她一直都是很可靠的人。”
在小学的毕业相册里,今西千寻写过一个梦想:“想成为人气演员。”五十多岁时,她决定重拾这个年少的梦想。
她每周都去一次武馆,接受武打训练。她的脸上有了自信的笑容,她说:“一直以来,都在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现在没有任何障碍了,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今西千寻见过不少有“性别认同障碍”的人。很多人因为被歧视而选择退学,后来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好去同性恋酒吧陪酒。
她很难过,想鼓励他们好好上学,以便更好地做自己。为此,她开始在公众场合演讲,讲自己的故事,也鼓励大家不要轻易放弃,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下去。
前妻博子一直没法接受,今西千寻很理解她的感受。千寻自觉对不起她,尽量不出现在她面前,但还是默默关注着她的一切。
离婚7年后,博子逐渐理解今西千寻,也开始认可她的生活方式。
后来,今西千寻又回归了家庭。她和博子以“共同养育子女”的形式一起生活。时隔多年后,一家4口终于能够坐下来一起吃饭。
今西千寻今年55岁了,她感觉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不断出演广播节目,有时还会邀请博子一起出场,讲述自己一家人的生活。
千寻认为夫妻关系虽然结束了,但家庭关系并不会结束。她会尽力负起自己的责任,在有生之年都会无条件支持着每一个家人。
今西千寻的儿子龙太,小时候一直以爸爸是公司董事长而骄傲,但现在他更想看到脸上有笑容的爸爸,他觉得爸爸活得自在而真实,这种变化实在太好了。
他还说:“看到爸爸勇敢做自己,我真的很开心!以后,我也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父母勇敢做自己,
孩子才能找到更好的自己
在家庭关系中,父母很容易为了孩子放弃自我,比如为了孩子忽视身体健康,为了孩子勉强维持婚姻,为了孩子放弃追寻理想……但是,这样其实未必能够让孩子获得真正的快乐。
相反,那些勇于做自己的父母,才能给孩子做正确的人生引导。这个过程必然是艰难的,尤其对于跨性别者,做自己意味着要饱受世人异样的眼光,比如今西千寻,又比如金星。
金星一直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她想做一个女人,她爱舞蹈。
她知道这很难,在个人自传《半梦》中,她说:“一枚染色体去错了地方,在自然的法则里,这是容易出现的错误,但要在社会的法则中纠正这个错误,却百倍艰难。”
但她还是要去做的,因为那是自己的人生啊!她在28岁完成变性手术,然后拼尽全力地跳舞、工作,终成全国知名的舞蹈家、主持人和演员。
她收养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弃婴,她用尽心力去爱和保护他们。
孩子们知道她以前是男人,不能生孩子,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爱她。有次同学嘲笑金星儿子:“你妈妈以前是男的!”孩子霸气回怼:“那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三个孩子都养得很好,大儿子是学霸出国留学,小儿子彬彬有礼,女儿也弹得一手好钢琴。金星每每提起来都满脸骄傲。
她原本对婚姻不抱期待的,却遇到了汉斯。两人携手十多年,共同抚养孩子长大。
她原本只想做女人,结果意外还成了妈妈和妻子。她很满足,这样幸福的家庭生活,对她原本是不可想象的。
金星说:“一路走来,我只是踏实地做我自己,我没有改变世界的野心,也不想被世界改变。”
因为勇敢而踏实地做自己,她的脸上总有一种自信的光芒。
而那个在自己的世界里闪闪发光的人,必然会吸引和影响身边的人,从而让自己和家人都生活得更好。
在《非暴力管教》一书中,作者妮可拉·施密特建议父母将自我关怀设为绝对优先级别,她说:
父母必须照顾好自己……如果睡得太少,吃不健康的食物,忽略自己的爱好或者不再有自己的交际圈,那么就无法长期处于舒适区域…… 持续性的压力可能会波及我们的孩子,因为我们同样也使孩子处于压力之中,长此以往,会给孩子留下不好的生理遗传因素。这真的很不值得。
优秀的父母,都会教孩子做真实的自己。了解自己,成就自我,才是获得幸福人生的最大底气。
而这一切,都要从父母坚持自我开始。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我们内心深处那个真正的自己。我们可以不完美,但完全可以做自己。
作者:石霖,6岁男孩的妈妈,文字客,绘本控,执着写字,简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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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这篇文章讲述了一名日本男性今西千寻在38岁时决定变性为女性的故事。从小就感到性别认同的困惑,到成年后为家人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今西千寻在婚姻和事业都达到一定成功后,终于选择勇敢地做出改变。文章探讨了她在变性过程中的情感波动、社会压力,以及如何在家庭内部处理变性后关系的变化。同时,今西千寻的经历也反映了跨性别者面临的公众舆论、法律不完善等问题,并强调了做真实自我的重要性。文中还提到了金星这一跨性别者的成功故事,进一步探讨了跨性别者在社会中的生存现状,呼吁社会对这一群体的理解与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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