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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工程:弥补上帝造人时偶然的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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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29 12:01 来源: 丁香园

采访、整理 杨媛
排版 唐雨昕

跨性别者,简单来说,就是生物学性别和自我认同的性别发生了错位。TA 们渴望改变自己的生物学性别,按内心认同的性别去生活。

由于缺少正规的医疗程序,中国的跨性别者往往通过非正规渠道寻求相关医疗卫生帮助,这容易危害到 TA 们的身体健康。

北京大学第三医院是国内唯一开设跨性别序列医疗程序的医疗机构。

丁香园有幸同北医三院跨性别序列医疗负责人潘柏林、内分泌医生刘烨,聊了聊我国跨性别者的医疗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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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素治疗,摸着石头过河

1. 丁香园:(刘烨医生)您本身是内分泌科医生,目前是兼职在做跨性别激素治疗?

刘医生:对,原本内分泌科的疾病谱里并没有包含跨性别这一块。但在欧美国家,跨性别激素治疗是有相应指南的,是由内分泌协会和跨性别健康组织共同发起、制定和发布的。而目前国内没有一个对标的指南。正规的、公开的诊疗平台是比较少见的。

关于激素治疗的药物和书籍

图源:图虫创意

2. 丁香园:跨性别者一定得用激素吗?据我所知,跨性别酷儿(性别认同既不是男性也不是女性)可能还好,而男跨女(生理性别男性,心理性别为女性)或者女跨男(生理性别女性,心理性别为男性)很多都要终身服用激素。

刘医生:不,我们不会主动劝说跨性别者治疗。激素应用与否,完全是看 TA 自己的需要。如果一个跨性别者在激素应用前就很好的接纳自己,那就不需要应用激素。

3. 丁香园:据说因为找不到相应的医学机构,很多跨性别者自己在网上买药、服药。

刘医生:确实存在这个问题。我国的调查数据显示,超过 50% 的跨性别者曾自行购买过药物。只有很少的人是在医生的指导下用药,或者在医学的监测下启动治疗。

4. 丁香园:激素治疗过程中,会监测哪些项目?

刘医生:激素水平的变化是受药物影响且相互关联的。所以我们希望能够跟 TA 面对面的交流。在开启治疗之前,要做比较全面的检查,包括激素、血常规、生化、骨骼等。

对于跨性别女性来说,如果长期服用雌激素的话,最好还要做乳腺的评估和监测。尽管目前没有强烈的证据,但的确有跨性别女性乳腺肿瘤的病例报道。

此外,跨性别个体差异非常大,每个人的用药方案和和诉求都不一样,所以重点监测的项目不一样。

5. 丁香园:监测频率呢?

刘医生:用药前建议全面评估基础健康状况。用药后开始阶段是每个月查,到后期方案稳定了,是 3 ~ 6 个月复查一次。

6. 丁香园:监测频率这样高,所以对偏远地区的跨性别者来说,可及性就很差?

刘医生:是的,但是通过口口相传,越来越多的跨性别者也逐渐知道北医三院能够为他们提供规范安全的激素治疗方案,也不乏不远万里过来进行求助的。同时,我们也希望我们的不懈努力,能够逐渐推动中国跨性别医疗的成长,实现将来跨性别者能够就近就医。

7. 丁香园:除了北医三院,国内还有哪家医院或者哪个医生在做跨性别激素治疗?

潘医生:据我了解,除了北医三院之外,也有「跨性别友好」的大夫在被动地处方激素,但都是个例,没有形成规模,也不会对外公开。

8. 丁香园:不公开是因为专业度欠缺吗?

潘医生并不是他们不专业,而是因为这个事情对于医生来说风险高、压力大。

9. 丁香园:因为国内缺乏医疗支持,很多跨性别者只能去翻外国的文献,按照国外文献来吃激素,是不是不科学?

刘医生:外国与我国的确存在着人种差异、药品差异等,但我国目前还没有自己的方案和指南,如果能够学习国外文献,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

不过,指南提供的是建议,也需要因人而异。比如糖尿病,指南明确推荐了血糖控制的目标,但有的人需要更严格、而有的人需要更宽松。其他医学情况也是一样,都需要个体化的去调整目标和方案。

10. 丁香园:所以内分泌治疗本身很个性化?

刘医生:医疗就是这样的。医疗面对的不是一个物品,而是一个人,每个人与其他人一样,每个个体所处的阶段和状态又不一样,方案也就不会一样。就拿跨性别者女性来讲,补充雌激素,在 TA 60 岁和 20 岁相比,药物的用法用量一定会有调整。

第二,生理上在性发育和性激素水平方面,欧美人和亚洲人也有差别。我们中国人参考欧美的指南就一定合适吗?这方面其实有很多需要研究和讨论的地方。大家都没有(了解)。

11. 丁香园:激素治疗这块,每周大概有多少门诊量?

潘医生:跨性别综合门诊现在还是以激素治疗求助的比较多,而且呈上升趋势。去年还是一周五、六个,现在基本上每周少则十几个,多则二十几个。当然有很多是长期来的,三个月来一次。

12. 丁香园:复诊率比较高。

潘医生:对。

刘医生意义在于,让跨性别者觉得自己不是特别被边缘。因为有一个很正规的、有一定社会认可度的三甲医院,愿意为 TA 们提供正规、有尊严的治疗平台。

13. 丁香园:很多跨性别者比较注重效果而忽略危险,所以您在具体的治疗过程当中,怎么去平衡效果和副作用?

刘医生:一个是剂量的把控,内分泌医生对激素应用有基本的概念和知识。另外,我们会在国外指南的框架下,与应用激素的跨性别者讨论风险和获益。第三是监测,定期复查潜在风险相关的检查是必要的。

14. 丁香园:激素治疗具体怎么个治法?费用大概是多少?

刘医生:会分阶段。比如说男跨女,在性别重置手术之前,会用到「雌激素 + 抗雄」的方案,如果 TA 已经把睾丸切除了,体内没有雄激素了,那就只需要服用雌激素。另外在启动激素治疗的初期,会有剂量滴定的过程,复查相对频繁。

费用的话,其实我们现在能够处方的药都不贵。绝大多数初次和复查的项目都是常规项目。具体花费数字,需要看跨性别者个体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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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诊跨性别者的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特别理解家长的挣扎

1. 丁香园:你有遇到过完全接受自己的,既不需要激素也不需要手术的跨性别者吗?

潘医生:其实我遇到过很多。有些跨性别者是非常优秀的人才,在某一领域做得非常出色,平时工作可能很忙,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到性别问题。或者 TA 可能在这段时间内不需要干预,等到哪一天有精力了,才希望把自己变得更好。

所以我们的治疗可以分为以下三个层面。第一个是解救他的困苦,通过医疗的干预让 TA 能够接纳自己的身体,降低 TA 内心的焦虑和抑郁。这是属于治疗方面的。

第二个是 TA 即使不焦虑或者焦虑不严重,但希望自己表现的更好,外观更符合内心预期。这种情况我们也可以进行一些医疗干预。再有一个就是,TA 希望改变身份证上的性别,这种就需要手术的干预。(改身份证必须通过性别重置手术)

2. 丁香园:对有的人来说,性别的优先级并不是很高?

潘医生:其实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有些人是压抑了很长时间,TA 确实很难走出出柜这一步,始终还是以生理性别来生活。有些人是就以某一种性别来生活,大家也都知道 TA 的情况,虽然外观不太好,也有并不在意。

还有一种就是,身份不改就很难进行后续的一些工作和生活,TA 必须诉诸手术把身份证给改了。

潘医生、刘医生在北京同志中心跨性别部门

图源:受访者供

3. 丁香园:所以最后这种(必须要手术的)应该占了很大一部分?

潘医生:我印象中,必须手术的来诊者差不多占到一半。

4. 丁香园:这样来看的话,网上对跨性别者的焦虑是有点夸大的?

刘医生:这应该是由于选择的偏移。如果 TA 有很好的自我接纳和自我实现,可能就不会或者不需要去发声了。TA 肯定是有困苦,才会去发声。

5. 丁香园:就诊者了解你们面对的这种风险吗?会予以理解吗?

刘医生:大多数能够找到我们的跨性别者还是相对友好的。我们也不会主动去和 TA 们抱怨。

潘医生:对,因为讲没有用,而且本身接待一位跨性别者的时间就很长,直接讲干货就好。但是也有例外,我前段时间还收过两个投诉。

6. 丁香园:是家长的投诉吗?

刘医生对,其实我们的风险往往不是来自于跨性别者本身,而是 TA 的家长、亲人。

7. 丁香园:但在我国做手术的话,是需要家长签字的。

刘医生:国际医疗指南规定 16 岁之前不可以接受激素治疗,我们目前的启动治疗原则是 18 岁以上。要继续激素之后的序列医疗,比如手术,就需要家长同意了。

潘医生:我跟刘医生一直在探讨,想定一个相对规范的流程,到底需不需要家长陪同来治疗?需不需要家长签字?陪同肯定有好处,家长一起参与,发现什么能及时跟我们说。

但这样对跨性别者来说,治疗门槛就高很多。有很多人本来是有机会得到治疗的,但由于得不到家长的同意,结果导致他们焦虑程度进一步加重,最后还是在自己网上买药。

刘医生:我觉得跨性别医疗中的任何一个环节的医护人员都面临这个问题。比如说最前面的一环——跨性别的诊断。精神科医生、心理科医生就会面临一定的风险和压力。不少家长会质问,为什么、凭什么给我孩子诊断「跨性别」?!

潘医生:说这是个病也不叫病,跨性别就是一个特殊的情况,换了孩子有了别的病了,家长肯定是带着孩子到处找大夫。只有这个情况不一样,孩子主动去看,但家长永远都不理解,而通常会限制、指责。

所以我们只面对 18 岁以上的成年人。TA 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从法律上讲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刘医生:当然,有的家长确实能够逐渐接纳、理解、帮助孩子。还有一些家长实在没办法,就选择用最小的剂量,最大限度地降低风险。我特别能理解父母心的用心良苦。

潘医生:症结在于家长对跨性别不够了解,或者说是这个社会在压迫家长。

家长其实也需要进入跨性别序列医疗程序,这就是为什么序列医疗涉及到方方面面,家长的科普与宣教也是其中一部分。

8. 丁香园:赚钱吗?

刘医生:这完全是一个经济效益负值的事儿(笑)。

可能在将来,跨性别的科普多了以后,大家不觉得这个事情另类。慢慢的家庭的压力会少一些,家庭压力少了,家长的焦虑就少了,孩子的压力也就小了。到那时候,可能不一定非得走到激素和手术这一步。

其实这是一个非常多元化的事儿,就像彩虹,你看它的颜色从蓝到紫,它不是一条一条的,它是一个跨越的、连续的。可能我们一开始也是那样,只是我们被这个社会的刻板印象所同化了。

9. 丁香园:你们没有想过如果自己孩子是一个跨性别者?

刘医生:如果真的是跨性别,我会心痛,但要帮助 TA。

对于家长来说,一点情绪都没有就接纳了,这不现实。那些接纳的家长也是因为爱孩子,希望 TA 能幸福,希望 TA 身体健康,或者说在最大限度降低风险的情况下,维持身体状态。这是做家长的最朴素的一个想法。

拥抱孩子的妈妈

图源:图虫创意

潘医生:但我还是很能理解父母的心情,因为见得多了。家长们最需要的就是交流。人在焦虑抑郁的时候不就需要一个聆听者吗。他们说完以后,都会好受很多。当然,他们也是因为希望得到权威的意见。

10. 丁香园:听说潘医生还收到过家长的威胁纸条?

潘医生:家长亲自来把纸条递给我的,上面大概写,「你敢再给我孩子乱开药,我跟你没完!」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心里还有些起落,现在我都能理解了。选择这个行业,肯定是有这些心理准备的。

11. 丁香园:谈一谈印象最深的病例

潘医生:最近做了一例,是一个年逾 60岁男跨女。收入院后,回去一翻病例,居然九几年的时候就在我院住过。她跟我讲,那年,手术的前一天她焦虑了一晚上,到最后还是打了退堂鼓。

因为她觉得肩膀上的压力太大,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的性别重置手术的各种规范要求,需要未婚状态。她结了婚,上有老下有小,觉得这么就甩手变性了,很对不住上下这么多人,所以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在之后的 20 年间,TA 努力把孩子供上大学,等到父母相继离开,又很坦诚跟他妻子聊了一下,并且取得妻子的理解。最终得以重新考虑手术的事情。现在我们为 TA 做了面部女性化手术,效果不错,过段时间再来做生殖器的手术。

3

团队建立

北医三院的医生多少有一些情怀

1. 丁香园:现在团队有什么不足?

潘医生:心理疏导这一块目前是严重的缺失。其实大部分的跨性别者和家人都非常需要心理疏导与支持,目前还没有专门的从业人员,所以很多时候,我在门诊看到父母带着孩子来的,往往都要花上一个小时时间来给他们科普、宣教,疏导他们的情绪,甚至父母与孩子之间经常会起争执,我还需要缓和他们之间的矛盾等等。

但是医生的门诊时间不可能长期大量的做这样的服务,所以我们还是需要呼吁更多的能够了解跨性别的心理咨询专业人士来做这些工作。

当然,能够承担这种工作,首先必须非常理解跨性别,也懂得如何去帮助他们解决问题缓解焦虑。现在承担起心理咨询工作的,更多本身就是跨性别者。比如说北京同志中心就有这种心理的咨询师,他们因为是过来人,就很好沟通。

2. 丁香园:为什么要做跨性别医疗?

潘医生:选择这个领域首先离不开北医三院的学术历史和基础。中国大陆地区第一例性别重置手术就是在我们整形外科完成的。

而且北医三院在跨性别医疗相关的各个专业,包括内分泌科、妇科、生殖科、男科,都有着相当高的水平。我们也很希望能够充分利用这个平台帮助到那些需要迫切帮助的人。

另外,也跟我自己的性格有关,我喜欢走偏门(笑)。别人不走的路,我就去走一走。别人不做的事情,我来做,也许更能实现人生价值吧。当然,我也是很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工作能够帮助到那些迫切需要帮助的人。

潘医生正在手术

图源:受访者供

3. 丁香园:建立之初遇到过什么困难吗?

潘医生:在医院层面,我们也经过一段时间的争取。科研部门、医疗部门、宣传部门都需要去为我们的工作进行科普,因为这领域确实不容易被理解,即便是很多医务人员,也都以为我们只是在赶时髦或做一些违背伦理的事情,所以我们需要经常去解释。

但我们也非常庆幸,北医三院作为一个大型综合三甲医院,有非常与时俱进的氛围,同时有多个实力雄厚的相关科室支持,我们的工作目前已经得到医院的认可,能够正常、有效的开展。

现在性别重置手术之前需要先在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批,有几个案例在医院层面开启伦理会的时候,委员会的专家亲眼看到这些跨性别者袒露自己的心声,其实也是很受触动。我相信这个过程中,他们也会在慢慢的了解、改变。

4. 丁香园:还记得你接触过的第一例跨性别者吗?

潘医生:最早的时候还是在 2004 年,我作为住院医师主管那位跨性别者。那个时候教科书还没有改名,她的床头卡上还写「易性癖」。

当时我跟老百姓都是一样的,第一眼看她也是有点接受不了,她是男跨女,是一个很男性基础的身体,然后打扮成女性的样子。刚开始采集病史,我都不太敢正视她。但是沟通过几次以后发现她也不是那么奇怪,人也是挺善良。

我当时还被一部日本电影触动,叫《为己而生》。里面每个环节——内心冲突、家庭冲突、跟医生的谈话,还有感情生活的一些遭遇,完完全全与教科书同出一撤,值得推荐。

5. 丁香园:为什等到 2016 年才组建团队?

潘医生:因为 2016 年国家才把性别重置手术纳入限制类医疗技术备案进行规范管理。

6. 丁香园:第一个战友是?

潘医生:一开始都是我们整形外科的同事,他们也很支持。除了自己科室之外,我们还需要其他专业的人,打个比方说,女跨男需要摘除生殖器、卵巢、子宫,我们就需要求助妇科;然后男跨女需要用肠道来做阴道,那么就需要求助普通外科。

有些男跨女还希望改变声音,就需要求助耳鼻喉科。就像一个接力棒一样,每一块就有专门的医生去做。

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逐渐发现,其实需求量最大的是激素治疗。

7. 丁香园:当时激素治疗问题怎么解决的?

潘医生:当时还没有这么幸运遇到刘医生,只能自己去找指南,查资料,有时候一些跨性别者就成了我的老师。

2018 年,遇到刘医生后我就把她拽下水了。

刘医生:其实我中间有打退堂鼓的时候,就是做了半年左右的时候,那半年每天都是后半夜才睡。平时的临床工作已经非常忙碌,在这个事情上再分一些精力的,的确非常辛苦。我的家人也劝我说这既有风险、也没有回报。但我最后还是留下来了,因为潘大夫对我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潘医生:死缠烂打

刘医生:三院的大夫可能都多少有点所谓的情怀吧,潘大夫让我觉得这个事情是有意义的,还有人在奉献。

摘要与附加信息

本文件为一篇有关跨性别医疗的采访报道,由丁香园出品,主要访谈了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的跨性别医疗负责人潘柏林医生和内分泌医生刘烨。文章首先界定了跨性别者的定义,即生物学性别与自我认同性别发生错位,讨论了中国跨性别者在医疗资源方面的困境,尤其是激素治疗的缺乏。文中提到,尽管北医三院是国内唯一开设跨性别序列医疗程序的机构,但整体上,跨性别者大多依赖非正规途径寻求帮助,导致健康风险加大。访谈中,医生们强调了激素治疗的个体化管理,尤其是对跨性别者的监测与评估。文件还讨论了医患关系中家长的角色,提到许多家长对跨性别的理解不足,导致跨性别者在医疗过程中面临的更多压力。总体而言,文章突出跨性别者在获取医疗资源方面的严峻现实以及医疗团队的努力和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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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跨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浏览。版权归原作者所有。